深度专访 | 坎帕纳工作室四十周年记：生命“无常”，唯“爱”永恒

2024年6月8日，“无常：坎帕纳工作室四十年设计展”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设计中心psD（power station of Design）正式揭幕。这场由米兰三年展设计、时尚、手工艺板块策展人、意大利设计博物馆馆长马可·萨米切利（Marco Sammicheli）和PSA馆长龚彦共同策划，工作室创始人之一阿贝托·坎帕纳（Humberto Campana）亲力设计展陈，巴西新锐设计师玛鲁·威登（Maru Widen）担任平面设计的大型展览，全方位呈现了坎帕纳工作室的创作历史、行动轨迹与超凡洞见。

Humberto Campana在布展现场，与坎帕纳工作室的作品“水边的小屋置物柜”（Cabana Cabinet, 2009）互动中。

漫步于Humberto倾情打造的白色“洞穴”中，观众不仅可以感受到坎帕纳兄弟对于当代设计的贡献，更能在其作品的无穷想象力和创造力中，觅见生命广大精微的义谛，领悟“既为兄弟，亦如恋人”的兄弟之爱。2022年，弟弟费尔南多·坎帕纳（Fernando Campana）的意外离世，使Humberto不得不重新思考生命之“无常”，并试图在这种“无常”中丰富自己、升华自己。

他以柏拉图的“洞穴之喻”为灵感，同时参照了但丁在《神曲》地狱篇中描绘的景象，希望以此为原点，获得新的人生情绪。他说：“在我看来，这样才能以最准确的方式说明我和我弟弟如何开辟人生的道路：迈开步伐，踏入黑暗、未知的领域，并为我们的探索和发现找到方向。”只有读懂这一层，才能理解柏拉图的经典隐喻，才能于无常的人生中认真生活。

“无常”展览现场。Humberto Campana参照柏拉图的“洞穴之喻”，设计了一种由人造钟乳石和石笋构成的迷人结构。

Humberto Campana与中国景观设计师圆正合作创作的作品《火》（Pyro），由竹子和钢组成的超大型装置，作品是为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特别定制。

可以说，Humberto这时的生命情绪，完全是沉浸于感性精神之下的永恒活跃的生命本体。他弃掉法律，投入艺术和设计，他从不思考，靠直觉前行，并凭着直觉为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设计中心这一特定场所，创作了两件全新作品：一件灵感源自哈勃空间望远镜生成的图片，由12米高的悬垂薄纱组成的雕塑《星际》（Astro）；另一件与中国景观设计师圆正合作创作，由竹子和钢组成的超大型装置作品《火》（Pyro）。他要以一种“轻盈”的方式来适应“无常”，并鼓励观众拥抱陌生，走出舒适区，并因有此种勇气而任想象力自由驰骋，踏上一场寻觅快乐的冒险之旅。

展览用逾50件开创性作品，展现了工作室的设计理念和四十年来的“手工行动”“表现行动”和“社会行动”历史，以及他们对于人类如何与自然共存的紧迫思考。“无常”展的另一项重要使命，就是继续讲述兄弟二人的故事。由弗朗西斯卡·莫尔特尼（Francesca Molteni）和玛丽亚·克里斯蒂娜·狄德罗（Maria Cristina Didero）拍摄的艺术家影像作品《即我，及他》，用细腻的笔触牵动了无数观众的心弦。

Humberto Campana站在坎帕纳工作室的作品“珊瑚椅”（Corallo Armchair, 2004）前，仰望天空。此刻，相信Fernando也与我们同在。

Humberto Campana与Marco Sammicheli在开展前夕紧张布展中。

在与《IDEAT理想家》的对话及讲述的过程中，Humberto几度哽咽。这种超越尘世的兄弟之爱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也让人深刻感受到艺术家的宿命感不仅是他们对于艺术创作的执着追求，也是对生活的一种深刻理解。生活不能没有艺术，世界也不能离开艺术家。恰如本次展览的策展人之一Marco向我们所分享的那样：“假如这个世界没有艺术家，我们或许已经麻木到难以觉察‘爱’。”但丁《神曲》以“是爱也，动太阳而移群星”结束，也正是这句话，揭示了“无常”展的缘起和精髓所在。

*Humberto Campana与其为路易威登Objets Nomades旅行家居系列设计的Bomboca沙发。

与其弟弟费尔南多·坎帕纳（Fernando Campana, 1961-2022）共同创立了坎帕纳工作室。从家具设计到建筑、景观、时尚、舞台设计等领域，坎帕纳兄弟不断探索新的可能性，并因其突破性的设计而获得国际认可，开创全新的设计语言。

本次展览以“无常”为主题，其中蕴含了怎样的寓意？

Humberto:

在一个充满变数和不确定性的世界中，我们需要不断调整自己，并试图寻找一种“轻盈”的方式来适应“无常”。当策展人马可·萨米切利告诉我这一主题时，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轻盈”的画面。人不能总是沉湎于过去，或过度沉迷于当下，而是应该把目光投向未来。因为现在的社会瞬息万变，我们要学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更有韧性的人。自Fernando离世后，我常常会凝视自己灵魂的深处，希望寻找到真实的自我：此时此地的我，到底是谁？

“无常”展览现场，海葵椅（Anemona Armchair, 2001）。

为何选择上海这座城市来做这样一场意义重大的展览？PSA的场馆空间给作品呈现增加了哪些新的挑战或者可能性？

Humberto:

与其说我选择上海，不如说上海选择了我。当收到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邀请时，我欣然接受。因为对我来说，中国是一个遥远而神奇的国度。在这里举办一场展览来讲述我与Fernando的故事，就像是生命中一件美好的礼物。

我对工业建筑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我们设在圣保罗的工作室就坐落于浓厚的工业环境中。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工业建筑构造和大尺度空间激发了我创造巨型作品的可能性，拓展了我作为一名设计师的设计语汇。当然，“设计师”是外界对我的认知，我觉得自己还是一名艺术家。在踏入犹如白盒子般的展厅空间的一刹那，我就联想到“洞穴”的概念，同时浮现于脑海的还有“但丁地狱图”。这些疯狂的构想源于我的灵魂深处，也体现了我的多重情感。总而言之，这是一场轻松、愉快的展览。

Humberto Campana坐在坎帕纳工作室的作品“法维拉（贫民窟）椅”（Favela Chair, 1991）上。

“无常”展览现场，蜈蚣长条椅（Centopeia Sofa, 2022）。

40年回顾展与35年回顾展在策展思路上有何不同之处，本次展览的最大特点是什么？

Humberto:

“35年回顾展”是对2019年亚马逊雨林火灾事件的抗议，它的主题体现了坎帕纳工作室对于环境问题的强烈关注，也折射出我们在面临生存挑战时所感受到的愤怒、担忧与恐惧。我们希望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沉重里摸索轻盈，为自己的灵魂寻找一丝喘息的空间。

坎帕纳兄弟在在亚马孙河帕拉州段泛舟，2003年。坎帕纳学院惠允。

本次展览的时代背景和策展主题与前一次完全不同，它的特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首先，展览的构想由我一个人完成。失去Fernando的陪伴，对我来说是个重大挑战，但Marco给予了我充分的自由。其次，龚彦馆长十分慷慨地委托我在三楼临江平台和“空间花园”进行创作，完成了《星际》和《火》两件非常特别的装置。奇妙的是，所有的创意和想法都是在三个月前，我来到现场，与空间邂逅的那一刻诞生的。

“无常”展览现场。

作品《火》由竹子和钢组成，你认为巴西与中国的竹工艺有什么区别？

Humberto:

当看到“空中花园”场地时，我很自然地联想到近期在家乡布罗塔斯创作的Park Campana，就像龚馆长说的“上海的这个花园是从布罗塔斯飞来的第13个凉亭”。我和一位中国景观设计师合作完成的这件作品，选用了巴西和中国都有的植物——竹子。事实上，竹子是我成长记忆里的重要元素，也是坎帕纳工作室创作过程中的主要材料之一。

我对中国的竹工艺不是很熟悉，单从我所见到的竹篮制品上看，发现它们是以一种几何的、规则的方式编织而成。而我通常会采用一种巴西本土的，不太完美的方式来诠释这种独特的纤维。此外，我不想在这片景观中凸显自己，而希望以美丽的上海城市天际线为背景，用形似烟花的雕塑为观众提供一个欢庆的空间，并以此连接起巴中两国之间的友谊。

坎帕纳工作室应PSA的委任创作新作之一，位于博物馆三楼临江平台空间的装置作品《星际》（Astro）。

“无常”展览现场，坎帕纳工作室应PSA的委任创作新作《火》（Pyro），是由竹子和钢组成的超大型结构，如同光芒四射的星星，点缀在五楼平台之上，与上海的天际线遥相呼应。

回顾过去的40年，坎帕纳工作室经历了哪几个重要阶段？

Humberto:

我曾经是个律师，后来听从心灵的召唤，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生活。于是，我开始在海边拾贝壳，靠制作镜子来养活自己。两年后，Fernando从建筑学院毕业，他对我提供了许多帮助，我们就像朋友一样开启了合作生涯。1998年，我们的首个海外个展在纽约MoMA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同年，我们的第一件量产作品“红椅”（Vermelha）由意大利品牌Edra推出。

红椅（Vermelha Chair），1993年，钢、铝、棉绳，70 x 75 x 86 厘米。埃德拉制作。坎帕纳学院惠允。

随后的几十年，我们不断萌发创意，在创作中寻找自我，表达自我，直到2022年Fernando的去世。这是我人生中的极大转折点，因为我们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突然中断，也因为他曾给予我太多的帮助。如今的我需要走出茫然无措，重新审视自己，独自面对未来。我相信，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时，也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我发现自己正进入创造力的爆发期。6月29日，耕耘数年的Park Campana将在Campana工作室成立40周年之际正式对公众开放，坎帕纳基金会也将推出一系列活动，来叙述我们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故事。

上图：Humberto Campana 站在位于Park Campana的观景台上，四周是他与弟弟 Fernando Campana 一起种下的成千上万棵树木，如今已将这里变得生机勃勃、郁郁葱葱。? Filippo Bamberghi

下图：曼达卡鲁（一种当地特有的仙人掌）勾勒出了同名凉厅的轮廓，采用了无限符号的造型，以表现大自然顽强的生命力以及坎帕纳兄弟之间的深厚感情。用Humberto的话来说，“这是我们俩的自画像，团结在一起的兄弟俩。”?Filippo Bamberghi

*点进上图，探访坎帕纳兄弟在南美老家的生态建筑试验田Park Campana。

你说过：“我与Fernando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超越尘世的...... 我的使命就是继续讲述我们的故事，并提出新的生活方式。”能否分享一些令你难忘的兄弟间的合作故事？

Humberto:

难忘的故事太多了。我们是兄弟，又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经常穿同款衣服外出。尽管我们也会发生争执，但五分钟后又会和好如初。1989年6月29日，坎帕纳工作室首秀在巴西举办，展览主题是“Uncomfortable（不舒适）”。

2022年，在Fernando去世的当天，我们二人在圣保罗的最后一场展览被命名为“Polyphonic Campana（复调坎帕纳）”。这是一个美丽的故事，也是一场生命的轮回。在他生命陨落的前一天，我们还在为Louis Vuitton拍片。在此期间，我明显感觉到他哪里不对劲，所以就搀扶着他，希望加快进度。就在某个瞬间，我们两两相望，我能够清楚感受到那一刻我们俩对彼此的深深爱意。我忽然意识到，那一刻即是告别。

上图：坎帕纳兄弟在里约热内卢的市立动物园，1968年。

下图：坎帕纳兄弟在里约热内卢，1968年。

图片皆由坎帕纳学院惠允。

创立Instituto Campana的初衷和愿景是什么？迄今为止所推出的项目中，有哪一些令你深有感触？

Humberto:

我总是为这个星球正在发生的事而忧虑，害怕巴西的生物多样性陷入绝境，也担心人类因贪欲而无限度地乱砍乱伐和无止境地攫取地球资源...... 每当看到这类新闻时，我都会感到十分沮丧，同时坚信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创立基金会的想法。

大约在20年前，我和Fernando继承了一块乡村土地，并在那里种植了两万多棵本土树木。经历疫情之后，我觉得我还应该引导更多的年轻人共同参与这项环保事业。因而，Instituto Campana将提供环保、艺术设计方面的教育，也会为拯救诸如竹编之类正在消失的传统工艺以及提升当地工匠收益做出努力。当然，它还会留存我与Fernando的珍贵记忆。我们正在与一位生物学家展开合作，繁育原始植被的种苗，对遭受破坏的亚马逊进行复原。同时，我们也在思考这样的实验能否推广到巴西的其它区域。Campana工作室的DNA在于“用双手进行创造”，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用当地植物和原材料建造了12座展馆。随着这些植物的生长，它们也会衍生出自己的建筑形态。

坎帕纳工作室，剪刀手爱德华边桌，2014年。朱斯蒂尼/斯塔杰蒂画廊惠允。

你认为如何在城市化进程加剧的背景下实现人和自然的平衡？

Humberto:

我对城市的迅速扩张深感忧虑，正因由此，我才会在自己的家乡展开这一庞大且费时的自然保护项目。我的父亲是一位农艺师，他与植物的沟通方式和情感联系极大地启发了我们。Park Campana是一块具有生态多样性的地基，它的一边是无树大草原，另一边是热带雨林，各种各样的动物在这里生存繁衍。我们正是用植树的方式去对抗城市和钢筋混凝土的无限扩张，从两万棵直至更多......

“无常”展览现场。

左：水边的小屋置物柜（Cabana Cabinet, 2009）

右：泡泡椅（Bubble Wrap Chair,?1995/2024）

主展厅的三大板块“手工行动”“表现行动”和“社会行动”都凸显了“行动”二字。中国有句古话，叫“三思而后行”，但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你如何看待思与行之间的关系？

Humberto:

哈哈，我从来不思考，只听从直觉的召唤。灵感的闪现是稍纵即逝的，我需要即刻抓住。我是个冲动的人，这种生活状态让我倍感舒适。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艺术家，之前还当过律师。生活于我就像一阵风，它吹到哪里，我就飘到哪里，只有不断地调整自我，才能适应新的环境。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韧性。与我相似，Fernando也是一个行动主义者，有时候甚至比我还无所畏惧。他常常激励我，要挑战自己的极限，要无惧规则，超越自我。

“无常”展览现场。

马可 萨米切利

Marco Sammicheli

自2020年起担任米兰国际三年展（Triennale Milano）设计、时尚、工艺部门的策展人和意大利设计博物馆（Museo del Design Italiano）馆长。他也是米兰三年展的国际关系总监（2018年起），与国际展览局（BIE）以及意大利外交部合作，共同管理国际展览项目。萨米切利的策展实践跨越欧洲与拉丁美洲，他亦为文化机构、博物馆和画廊撰写画册文章。

作为本次展览的联合策展人，你如何看待艺术家的“思”与“行”？

Marco:

艺术家的宿命，就是要将个体的生命体验转换成一种人类共同的语言、经验和情感。无论是展览中的作品，还是坎帕纳工作室未来的创造，它们所探讨的始终是如何赋予材料以新的生命。Humberto所宣叙的混乱以及他所讲述的行动，都需要策展人细心的洞察与理解。“无常”展示的不仅是一位天才艺术家的惊人创造力，还是他赋予材料以尊严和生命的行动力。当你沉浸于展览空间之中，你就会被这些作品蕴含的能量所感染，发现它们不只是一把椅子，一盏灯或是一片地毯。

这正是为什么我们不需要艺术家去“三思而行”的原因。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跟着直觉去行动，去创造。因为，假如这个世界没有艺术家，我们或许已经麻木到难以觉察“爱”。Humberto之前提到但丁，这位《神曲》的作者认为“爱”是统摄宇宙的动力，也是组成世界的经纬，全诗以“是爱也，动太阳而移群星”结束。恰是这句话，揭示了我们举办此次展览，并以“无常”为之命名的原因。

左：寿司椅四号，2003年，毡布、纺织品、塑料、乙酸乙烯酯（EVA）、喷漆钢，81.3 x 96.5 x 111.8 厘米。坎帕纳工作室制作。

中：游动细胞沙发，2022年，可回收膨胀聚乙烯、聚酯纤维、棉，320 x 185 x 80 厘米。葆拉·伦蒂制作。

右：卡通盛宴椅，2007年，不锈钢结构、帆布、毛绒玩具，86 x 140 x 100 厘米。坎帕纳工作室制作。

图片均由坎帕纳学院惠允。

“无常”现场图片。为了向中国观众介绍坎帕纳工作室四十年的创作历程，一个“珍宝柜”迎接观众走进坎帕纳工作室的世界，共睹兄弟二人自童年至事业初期的创作，包括鲜为人知不曾展示过的个人物品、手稿原作，以及模型。

除了展现兄弟二人自童年至事业初期创作的“珍宝柜”外，还有哪些阶段性的展区或展品？

Marco:

当你要讲述一个时间跨度为40年的创作故事时，你需要呈现的不仅仅是工作室的阶段性作品，而应在反复咀嚼并反思这段漫长旅程后，浓缩出创作者对于设计行业产生的强烈影响。在收到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设计中心的邀请后，我们就开始思考如何将坎帕纳工作室浩如烟海的设计资料和作品呈现给中国观众，包括那些对兄弟俩不熟悉的普罗大众。

“珍宝柜”是一个平台，展现了兄弟二人成长的丰富性和人生的不同阶段。就像Humberto之前介绍的，他从一名律师转变为设计师，他弟弟是一位建筑师，二人最后相互扶持，一路走到现在。“珍宝柜”也是一段旅程，记录了他们自童年至事业初期的创作，包括鲜为人知不曾展示过的影像、物品、手稿原作和模型，让观众了解他们是如何工作的。“珍宝柜”像一幅字谜，当你把所有的元素串联起来时，就能拼凑出兄弟二人早期设计生涯的全貌。

左：奇卡椅，2017年，坎帕纳工作室惠允。?Fernando Laszlo

中：法维拉（贫民窟）椅，1991年，木，67 x 74 x 62 厘米，埃德拉制作，坎帕纳学院惠允。

右：扎拉潘椅，2022年，坎帕纳工作室惠允。?Fernando Laszlo

值得一提的还有Maru Widen悉心策划的平面设计，她将展陈空间设想为一本镌刻了坎帕纳工作室四十年创作旅程的开放的大书，这种独特的方式让观众得以在“阅读”的过程中获得乐趣和共鸣。

“无常”展览现场。

与坎帕纳兄弟合作多年，你如何解读即将开放的Park Campana？

Marco:

坎帕纳基金会有一个很重要的使命，就是要教育社区如何保护自然。坎帕纳兄弟在布罗塔斯创作的这个项目不仅是为了回馈曾经哺育了自己的故乡，而是要创造一种与众不同的叙事方式来表达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之道。这也正是那些植物、装置、雕塑、展馆和整个公园存在的缘由。当你穿梭其中时，你就会明白它们的价值所在——Park Campana并不是一个建成即终止的项目，而是一件富有生命力，可以持续生长的自然之作。它们会在岁月的变迁中变成一件家具，一个雕塑，串联成一个展览，最终经历生命的轮回，回归到自然中去。

*幕后花絮

三个月前，为筹备本次大展，Humberto Campana曾提前来到上海勘景。一些他在当时采买的小玩具，如今也出现在展览现场，成为“珍宝柜”中的一部分，代表着他对中国文化的好奇与热爱。

无常：坎帕纳工作室四十年设计展

展期：2024年6月8日-2024年9月8日

地点：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3楼

*彩蛋

Humberto Campana上海之旅，在位于上海张园的 Louis Vuitton Objets Nomades 旅行家居空间。

你与路易威登合作超过十年，所参与的 Objets Nomades 旅行家居系列就像是一个你们共同创造的旅程。在这段旅程中你最大的的感受是什么？你们希望通过这些设计表达怎样的生活方式？

Humberto:

我们之间的工作方式非常直观和自然。有时我会向他们提出一些初步的想法，然后他们给予我宝贵的反馈。我们的工作始终围绕着“想象”展开，它带领人们进入不同的景致。这不仅仅是设计，更是关于想象的无限创造。通过Objets Nomades，我想传递一种自由的生活方式。

Bomboca沙发：Campana兄弟以巴西婚礼和儿童派对上常见的糖果命名Bomboca沙发，赋予其恰似云朵和海苹果的柔和线条。

你在创作中应用了大量回收材料和自然元素，这背后的关键理念是什么？当下语境中，你认为设计师在他们的创作意图中应该考虑什么？

Humberto:

设计在我们的生活中始终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因为这些被创造出的作品从始至终都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因为它们能够承载政治意义，影响社会变革，引导人们采用尊重环境的创新方法。在我的创作旅程中，这一点至关重要，它构成了我创作理念的核心哲学之一。我致力于重拾那些可能消逝的传统，尊重那些用双手赋予作品生命的创造者，以及那些坚持使用天然材料进行创作的工艺。如此一来，每一件作品都能饱含热情、爱与情感——这些是人类创造力的独特印记，是当今的人工智能所无法复制的。因为情境本身就是一种疗愈的力量，它能够深刻地触动人们的情感，影响他们的行为和生活。

Bulbo 座椅，犹如一朵奇异而美妙的热带花卉，朝上绽放出高低层叠的片片花瓣。

你曾经提到，如果想要获得灵感，就需要走出舒适区，到达’另一边’。‘另一边’具体指什么？

Humberto:

对我来说，设计也像是我生命中的使命。我的作品，它们讲述着情感与快乐的故事，引领人们穿越到别样的风光中。有一点很重要，我不想创造一些大规模制造的东西。走出舒适区，对我而言，意味着不要被成功冲昏头脑。我需要让自己脚踏实地，坚守自我，在平凡中创造非凡，这是激发我创造力的重要途径。我们的愿景是通过设计为人们带来快乐，无论是你设计一双鞋子还是一把椅子，都是给予。

在疫情之前，我习惯于游历世界，那像是一种游牧式的生活。但现在，我更加深刻地思考如何回归本源，回馈我的社区。我们讨论环境问题，探讨那些濒临消失的传统，并致力于为人们创造工作机会。这是一种对土地的尊重，对文化传承的坚持，也是我作为设计师的责任和追求。

Cocoon吊椅：Campana兄弟的茧式吊椅像一朵奇异而美妙的热带花朵，每层花瓣外侧都衬有优雅的路易威登皮革，而内侧则采用柔软而温暖的面料，可供一人或两人伸展或蜷缩其中。

你通常从哪些地方获得灵感？

Humberto:

我喜欢在人们不常认为有美感的角落寻找灵感。比如那些生活在社会边缘、没有特权的人们，以及他们建造家园的智慧。他们如何巧妙地搭建房屋的骨架，如何利用木材抵御严寒、狂风和暴雨，这些简单而有效的解决方案深深吸引了我。我倾向于追求简洁而非复杂，喜欢那些能够直击问题核心的解决方案。尽管我也从我旅行的视野中汲取灵感。然而，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根基始终深深植根于我的家乡。

Merengue座垫：以蛋白霜旋纹为灵感，其 8 个花瓣式部位由柔软路易威登皮革制成，配有绵羊毛内衬。